这事儿得从我回村那年说起
夏天闷得喘不上气,我蹲在老宅门口搓苞米。村头老刘家那小儿子,以前挺精神个后生,晃晃悠悠打门前过。
眼窝子整个凹进去了,下巴尖得能犁地,两条腿瘦成麻秆儿,风一吹就能撅折了。裤腿上全是破洞,自个儿挠的血印子一道叠一道。
我拦下来问他:"柱子,你这脸色跟灶膛灰似的,撞邪了?" 他喉咙里咕噜两声,眼神跟受惊的耗子一样四处窜,突然抓住我胳膊:"哥...有冰霉没?借我一口...就一口..." 指甲掐得我肉生疼。那俩眼珠子烧得通红,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滴。
- 甩开他胳膊往回跑
- 后半夜听见他家砸锅摔碗
- 天亮看见他爹扛着铁锨去后山挖坑
摸到镇上派出所找陈警官,他搪瓷缸子往桌上一顿:"冰霉?学名甲基苯丙胺!跟炸药归一个库房管的东西!" 看我懵着,直接翻开登记册戳我眼前——
王铁柱,2021年三次送强制隔离戒毒所
手指头往下划拉,老刘家堂兄弟的名字冒出来五个。陈警官叹口气:"全镇登记在册的72个,这根藤上能扯出半本族谱。前年缉毒队在南山废弃砖窑抄出整套制毒工具,烧杯里蓝汪汪的液体还冒泡。"
毒窝里刨出的真相
后来跟着禁毒办下村宣传,亲眼见着个被拷在床头的老爷们。手腕子磨得见了骨,他媳妇端着尿盆直哭:"戒断时浑身像蚂蚁啃,把墙皮都抠穿了。"
更邪乎的是李家媳妇,怀孕七个月还在溜冰,生下来的崽子还没耗子大。卫生院护士掀开襁褓给我看:后脑勺巴掌大的窟窿,能瞅见骨头一跳一跳的。
去年清明给祖宗上坟,发现柱子坟头草都三尺高了。他爹蹲在坟前抽旱烟:"那次从戒毒所翻墙出来,冻死在化粪池里。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注射器,针头扎在大腿根上。"
写在烟盒纸上的教训
前两天村支书塞给我包玉溪,烟盒背面密密麻麻记着账:
- 柱子他娘治肺癌欠八万
- 前年缉毒行动牺牲民警抚恤金
- 镇上新建戒毒所的水泥款
末尾歪歪扭扭写着:2019-2023年,本镇因涉毒死亡23人。村支书拿打火机把烟盒点了,火苗蹿起来映着他脸上的沟壑:"都是拿命填的窟窿。"
回城后禁毒办找我去学校演讲,看着台下那些小崽子晶亮的眼睛,我攥着话筒的手直冒汗。憋出来句实话:"那玩意儿比敌敌畏毒,沾上就等着全家披麻戴孝!" 散场后被校长黑着脸劝退,这岗位空缺挂了好几年。